最後一程


星期日天還沒亮,在家裡過夜的所有人都陸陸續續的醒來,只為了可以早一點回到老家去再看阿嬤一眼,五點不到我們就已經回到了老家,老家的庭院已經弄好告別式的樣子,爸坐在椅子上面,看著阿嬤的照片,看到我們的到來,他說怎麼那麼早上來呢?我們說因為想在看阿嬤一眼,怕太晚來就會看不到了,爸說阿嬤的身體很柔軟,關節還可以動,真的就像睡著了樣子,阿嬤已經化妝化好了,我們走進去大廳看阿嬤,阿嬤抹上口紅,安祥的睡在那邊,很安祥。早餐一直都還沒送來,大家肚子也有點餓了,還好有帶來麵包,大家就坐在庭院裡面吃著麵包,然後看著阿嬤的照片,聊著天或是說著笑,不是不難過,而是把情緒做一個緩和。快六點,在進行最後的儀式之後,禮儀師們把我們趕出來,因為他們要幫阿嬤放到他的新床裡面,之後在叫我們進去看阿嬤最後一眼,我拉拉阿嬤的手指頭,冰冷卻柔軟,阿嬤的身體沒有僵硬,保存的很好


家裏採用的方式有點佛教與道教混合得方式,我們坐在庭院,大家等著時間的到來,樂隊到了,一個簡單的進場儀式,那一瞬間很多人忍耐很久的眼淚都突然間潰堤,我們說這是要吵死人用的,看能不能把阿嬤給吵醒,讓他不要在睡了,可是他的新床已經蓋上,阿嬤已經沒有醒來的機會了,會場播放的音樂讓我們每一個人的眼眶都是紅的,我的淚水在那段時間裡面沒有停過,也無法停止,這一刻起,我不用在忍耐了


在簡單的用過早餐之後,我們準備進行家祭,家祭還沒開始,大家已經哭成一團,就連很少在我面前流露哀傷情緒的爸,也不斷的擦拭著他的淚水,這將近二十天的時間,爸除了阿嬤要走的那一天有讓我看見他的哀傷與淚水之外,他跟我一樣把傷痛都放在心理面,每一次回到家,總覺得爸又老了一些,總覺得他又憔悴了一些,每一次看見大姑跟二姑,總覺得他們又憔悴了一些,我知道他們的痛是我無法去體會的,因為他們是失去媽媽,而我則是失去阿嬤,他們從今天起就將是孤兒了,家祭一開始,禮儀師才開口講第一句話,我們所有的孫子輩的孫女們已經哭到無法說話,每當我哭到一個段落,一抬頭看見阿嬤,眼淚又開始流下,我已經不想忍耐所有的傷痛了,於是放聲大哭,家祭的時間裡面我的淚水沒停過,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樣的痛,那一刻再也無法多說什麼,只能哭泣。看見爸不停著擦拭著眼角的淚水,我的淚更是狂掉,除了對阿嬤的傷痛之外,還有對爸的心疼,因為在二十多年前爸失去了阿公,二十多年後的今天,爸失去了阿嬤。我討厭公祭得時候,我希望只有家祭,但是那是不可能的


阿嬤的新床緩緩的推出來,跟在後面的我們每一個都是淚水滿面,在舅公還有哥完成最後一個儀式之後,我們出發準備送阿嬤去另外一個地方,因為老家在山上,路很小條,所以我們要走到另外一個地方搭車,在走下去的時候,阿嬤坐在前面的車子裡面,緩緩的開下去,第一次發現這路那麼難走,那麼的不院意走,第一次我們整個家族的人都陪著阿嬤出門,我們租了一台遊覽車,阿嬤則是坐加長型的凱迪拉克,我們在車上平復了情緒之後,大家說這是第一次陪阿嬤出遊,我們突然想起麵包忘記帶了,大家開始在那邊惋惜,沒點心了,我在心理跟阿嬤說:阿嬤,外面景色很漂亮,你要記得看喔。等到一切都結束之後,我們送阿嬤去新家,他住在阿公的附近,祖母則是離他們夫妻有一點遠,姑姑們都說也好,這樣才不會吵架,他才可以跟阿公好好聊天,阿嬤很會選位置,離阿公很近,之後我們告別了阿嬤跟阿公還有祖母,回到老家,進行最後的儀式之後,阿嬤正式的離開了我們,從此我只剩下外婆,再也沒有阿嬤了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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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嬤在昨天進行火葬的儀式,昨天也是我可以不顧一切的哭泣的時候,在這幾篇文章裡面,我從一開始的講要用歡喜心送阿嬤離開,但是最後卻非常不捨,因為想起很多事情,也很後悔當初沒有多回去陪陪他,每當我在台北看見年紀跟阿嬤相差不多的老年人的時候,我就會想到阿嬤,到最後的這幾天,我逐漸的少了笑容,多了更多的看窗外發呆的時間,壓力不斷的累積,在這段期間很多事情,很多儀式都很謝謝老家鄰居的伯伯們幫忙,也很謝謝禮儀社的人,因為有他們的幫忙,阿嬤的後是才會這樣的順利,幫阿嬤舉行了一場莊嚴又隆重的告別式,很多事情都有很多的巧合,原本擔心等待火化的時間會太久,會耽誤到時間,但是卻出乎意料之外的順利,阿嬤的新家也選的很好,風景很美,也在阿公附近,雖然最後還是發生了一些事情,但是這將近二十天的時間,阿嬤都很替我們這些子孫們著想,很多事情都很順利,如今阿嬤已經完全的離開我們,我回老家在也沒有機會看見他了,我依然傷痛,但是卻已經不在哭泣,不是不難過,而是已經接受事實,也明白阿嬤選擇了她自己的路,阿嬤,希望你在另外一個世界過的很好,也希望你多保佑大家


阿嬤的離開讓我體會了很多事情,也終於不在那麼的堅持不結婚的念頭,後來聽二姑在講阿嬤的一些事情,才知道原來阿嬤自己也有預知將離開大家,因為最後一次住院的時候阿嬤說過,也許再也無法清醒的回來家裡了,最後竟真的一語成真,阿嬤再也沒有清醒的回來家裏,在姐將要結婚之前,姑姑們跟阿嬤說:你看你最大的孫女要結婚了,大孫也有女朋有了,等大孫女結婚滿四個月,就可以幫大孫訂婚了,所以在撐一下。但是阿嬤卻說姑姑們都在找理由要他延緩離開的時間,阿嬤到最後都走的很有尊嚴,沒有動任何手術,因為爸媽還有姑姑們答應他絕對不開刀,我知道開刀一定會有機會,但是因為答應阿嬤不開刀,所以從一開始到最後,阿嬤都沒有開刀,只有吃藥控制,最後我們沒有動氣切手術,讓阿嬤走的非常有尊嚴,除了他最後陷入昏迷狀態之外,阿嬤也實現他的心願,絕對不在醫院裡面離開大家,而是在所有人的圍繞下離開我們,阿嬤帶給我們很多回憶,傷痛依然存在,但是時間將會沖淡,阿嬤則是會永遠活在我的記憶中,下一次回家,我一定要在家裏的相本裡面挖出阿嬤的照片,然後放在身邊,最好是找到有與爸媽一起拍的照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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