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夜我們聊天

阿嬤：


昨晚要睡之前，我看見你了，但是卻是你永遠睡著的樣子，睡在你現在睡得地方，阿嬤，我看見你了，但是我不要看見你永遠睡著的樣子，今天下午我又晃神了，耳邊傳來那天你送回來家中的時候，我趕回家告訴你，我已經回到你身邊的那時候，你很用力的呼吸，讓我知道你聽見我在叫你了，阿嬤，這是你在抗議嗎？抗議我上禮拜沒有回去看你，你在抗議，抗議我沒在你生前多回去陪你，所以你讓我見這些，你讓我聽見這些，你讓我走到辦公室外面的窗戶，靜靜的看著外面


我的一個學弟說我不是不難過，而是我還沒達到我的情緒臨界點，阿嬤，我不是不哭泣，而是我把很多的眼淚都放在心裡面，阿嬤，不要怪我對你沒感情，我不是不哭，而是我不能哭，我要忍住我的眼淚，我不能讓那些難過的情緒去影響到我的工作，阿嬤，不要怪我，我也很想放聲大哭，我跟其他人一樣，心裡面都是哀傷，只是我必須要忍耐，我在等待可以放聲大哭的時候，阿嬤，你知道要忍住哀傷所藥用的力量遠比放聲大哭要來的重，而我，必須要忍住所有的眼淚，我不能哭泣


阿嬤，我只有一個人，我一但把自己的情緒都流露出來之後，我無法收拾，每當我站在那面窗戶得時候，我多想放聲大哭，把我心中的哀傷都哭出來，但是我不能，因為一旦掉下了任何一滴淚水，我一定會崩潰，我所有的偽裝都會失敗，我就在也無法堅強起來了，所以在給我幾天的時間，我知道，我已經達到我的臨界點了，我已經快要不需去忍住淚水了，我現在唯一可以做的，就是咬住嘴唇，然後用盡所有的力氣把傷痛忍住，等待我在度抵達老家，再度看見你的時候，那時候的我，已經不需要在隱藏了，所有的傷痛都不需要忍住了，到了那時候，我知道我可以放聲大哭了


前幾天我做了一個夢，我夢見了有人讓我的靈魂出了竅，然後準備要去找你，但是沒多久，我卻看見土地公，他帶我去洗手，阿嬤，我沒看見你，因為我醒來了，那夢好真實，阿嬤，我以為我可以看見你，但是最後卻沒有看見你，阿嬤，你要離開的那天，我整個人胸口一直很悶，一直感覺被壓迫，我必須要用力呼吸才可以，我必須要很用力的呼吸，才可以減緩那壓迫所帶來的不舒服，就像有誰用力的壓著我的胸口一樣，很痛，很不舒服，一直到你離開了，我的胸口才逐漸的恢復，而現在，我的胸口又開始感覺到被壓迫，悶悶的，不舒服


我老是愛看著自己的手，因為中秋節那天我的手正握著你的手，你的手溫度很高，你的手腫腫的，我拼了命的喊你，但是你卻像是懲罰我很少回來看你似的，不願一張開眼看我，你生病這兩年來，我總是在外面待著，第一年唸書，忙著跟實驗室的大家一起出遊，第二年，我搬到台北了，忙著工作，我以為你可以陪我們很多年，所以我才會這樣放心的在外工作，我好氣我自己，為何不堅持兩個禮拜都回去呢？這樣我還可以在見到你阿，我還可以陪你坐在老家的客廳看電視，還可以陪你聊天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，回到了老家，點上香告訴你：阿嬤，我回來看你了。而你，再也不會喊著我的小名，再也不再站在門邊看著我在那邊停車，再也不會笑著迎接我回來，你在也不會................